怜生木然着脸，半晌他才说道：“师父让我后日去他家。”便走过父亲，径直到了卧室里，躺在床上蒙起被子又小声地抽噎起来。施先生随着怜生走了进来，见他这番动作，心中无奈又困惑，吩咐致远照顾怜生，忙带着疑惑赶往韩家。

快到晚饭时间的时候，施先生才提着几个装着饭菜的盒子赶回家中，牛致远在门口迎接，小声问道：“怜生出了什么事吗？”语气中带着担忧。

“不，怜生没什么事。”施先生勉强地笑道，“只是，”他显得有些踌躇，但还是叹了口气，接着说道，“只是他可能要休学一段时间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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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是，可是，师父，那是一条人命啊，而且他才十四岁而已。”施怜生直起身来，焦急地说道。

“住嘴，怜生！难道你身为我的弟子，对我的了解竟还不如一个外人吗?!”韩是非站起身来，大声喝道，“刘长明既然已经十四岁了，那么他便已然成人，他决定的道路，我也绝不会干扰，而你，作为他的朋友，你也只应该去帮助他，让他在这条路上走的更顺畅，而不是竭力阻扰他！”

“可是，可是，师父！”施怜生瘫倒在地，眼含泪水，喃喃说道，“他会死的啊！师父，他会死的啊！”这般说了几句，他突地双手捶地，大声叫道：“长明会死啊！师父，他会死啊！你让我怎么看着他去死啊！”

“那也是他的选择，怜生，站起来！”韩先生沉沉说道，然而施怜生依然双手捶地，眼泪不停地落下，“我说，站起来！施怜生，别让我再说第三遍！”施怜生应声慢慢站了起来，只是他一直抽泣着，眼泪不停地落下。“看着我，怜生！”韩先生的声音沉重而又坚定，施怜生慢慢和他对视，只觉那双眼里没有悲伤，没有懊悔，有的只是坚定、决意。“怜生，死亡并不可怕，只要死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，那便是死得其所，你应该为你的朋友找到一个能够用生命坚持的道途而感到高兴，而不是难过，怜生，不要害怕死亡，永远不要！”

韩先生的话，对于一个只是六岁的儿童而言，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，施怜生只觉得自己的朋友快要离开自己了，而且是永远的离开，一时间悲伤地无法自已，但他还是抽泣地念了声“是，师父！”只是眼泪依旧掉个不停。

“看来我对你说这些还是为时过早了，若是你再大一些的话，应该就能明白我说的话了！”韩先生叹息地说道，“算了，今日你就先回去吧，以你现在的状态，学什么都是枉然。”说着便挥手让施怜生离去。

施怜生依旧伤悲地不停落泪，但还是勉强地作揖行礼告别，他也知道今日可能学不了了，便转身准备离开。刚走到门口，韩先生叫住了他，他看着转过身来满脸泪水的施怜生，犹豫了一会，这才说道：“怜生，我无法阻止刘长明去找寻自己的未来，但也许我能告诉你，为什么长明会选择那条道路。”

施怜生听了，抽泣声不由自主地顿住了，竖起耳朵正要细心聆听，然而韩是非只是说，“你后日再来我家。”便转头不言了，施怜生无法，只能再次揖礼，拜别师父。

连接韩家和文月私塾的闹市街依然人声鼎沸、热气腾腾，然而施怜生只觉得虚幻，商贩们那大声尖叫着的脸上暗藏着悲伤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着的人们他们是在哀叹着战争的到来，在街上跑来跑去的孩子是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刀剑，战争，战争，死亡，死亡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这悲伤的词语，直让施怜生眼泪落个不停。

回到家中时，施先生正在书房里教导牛致远，听到怜生熟悉的脚步声，便从书房中走了出来，见果真是施怜生，诧异地问道：“怜生，今日你怎么这么早回来?不是该在韩是非家中吃过晚饭再回来吗？”